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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石氏、宁世、孔氏、北宫氏、南氏。”卫峥持酒杯微微摇晃,喃喃自语。
这些便是数百年来依附在卫国的世卿世禄贵族。
除了孔氏以外,其他老世族基本出自姬姓公族,这些世卿贵族利用他们手中享有的世代居官位的政治优势和采邑(食邑、小邑)的经济地位以及率军出征讨伐的军事实力,充分的开拓家族能够享有的权力空间,久而久之,卫国国政便成为这些卿族大家轮流执政的状态,君权榜落,形成了世代为卿的局面,有的家族甚至出现“九世为卿”。
这样的垄断局面直接导致无数寒门报国无门,典型如吴起这样的旷世大才,却报国无门而无奈的奔走他国。
卫峥很清楚,想要在这大争之世,以今天在夹缝求存中的卫国为根基同天下诸侯争雄,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失误,同时也不能放过任何一次图强崛起的良机,要做到这样的程度,莫不把中原天下的“时”与“势”结合起来挥并利用到极致才有可能,鬼谷一派,春秋战国以来,名人辈出却没有一个能够胜任。
而今的卫峥尽得鬼谷绝学,集大成者,再借助后世为人的优势,或可在这不可能的局面中力挽狂澜。
只见他心中喃喃自语道:“此时此刻的卫国要争雄,必须要两头并进才行,对外邦交上与诸国周旋,现在与秦国互盟,当今中原诸国恐秦东出,其中与秦国接壤的魏国最甚,有秦国这道护符,从魏国身上咬几口,即便震怒也得忍着。第一次合纵攻秦马上就要开始了,结果以失败而告终,魏国又一次重创,那么我可以进一步在背后膈应魏国,在第二次合纵攻秦结束前,魏国肯定不会兴兵。”
这是卫峥应对外部局势的第一步方略,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方针,想着想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旋即又开始思考卫国内部的问题了,“对外以借势扩张为主,对内便要用时图强,时间宝贵不能浪费,卫国图强必然要变法,而变法最大的阻力便是那些卿族贵胄。”
一想到卿族,卫峥就感觉有些头疼,这些蛀虫寄生在卫国上下,如蛆附骨一般,不铲除跟本不用想什么图强争霸天下。最坚固的堡垒崩塌之由都是来自内部,内部不稳不一致,什么大事都做不成。
卫国近七百余载,卿权与君权的角力几乎贯穿了五百多年,剪不断理还乱,卿族随着实力的强大,与公室的关系便从依赖、附庸转为控制、削弱,进一步玩弄朝政与鼓掌之间,到最后卿权进化为君权。
卫峥必除掉的如孙、宁两族便是废君的专业户,献公被废立公子殇便是孙氏从中作梗,这两大卿族虽然不如春秋时期那般不可一世,一度被夷灭之后再度死灰复燃,到了现在又一次步入卫国朝堂,可见卫国内部的腐烂程度简直指,已经到了重病非嗑猛药不可救的地步了。
“既要用这些卿族,又要铲除,须得想个两全其美一举多得的法子,而且不能拖,又急不来……”卫峥心道,仔细想来,肃清内部比对外更加棘手,但不得不解决。
“君侯,孙谷、宁元、石昊三位大臣求见。”就在这时,侍女玖儿躬身说道。
“宣——!”卫峥闻言当即收敛了思绪,准备飙戏了,于是酝酿了一番。
“老臣拜见君上!”孙谷、宁元、石昊三人进来之后便俯礼一躬道。
“免礼吧,三卿有事为何不再朝堂禀奏?哦,先请入座吧。”卫峥漫不经心的说,言语间清淡,神色颇有些颓靡不振。
孙谷三人席地而坐便面面相觑,心道你就那样拂袖了去让老夫怎么禀奏?再说了,商议的事情也不能在朝堂之上妄议。
“回禀君侯,老臣有一惑不解,恳请君上解惑。”孙谷叩礼而说道。
“孙卿有何不解?”卫峥问道。
“君侯廷前所言天赐良机似乎颇有深意。”孙谷接着问道说道。
“尔等不愿伐战,天赐良机又有何用?”卫峥若无其事的说道,与之前在大殿那个论功行赏时的君侯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这……”三人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就在这时,卫峥忽然从座上起身走到侧柱内面悬挂的一张锦帛大地图,三卿见状也立刻起身跟去。
卫峥先指了秦国、再指了魏国、而后又指了楚国,最后把大手落在襄陵城,随即收手看向三卿说道:“何为天赐良机?今之天下大势,强秦而诸侯惧,我与秦国互为铁盟必然天下侧目。”
“三位爱卿难道还不明白吗?当真以为本侯面挂哀伤是在演戏吗?殊不知,这既是一道护身符,也是一道催命符啊,卫国当下唯有大争这一条路方可存国,本侯言卫国危急存亡之秋并非危言耸听,连小小的中山国亦在竭力争世,大争之世,不争必亡矣——!”卫峥叹息了一番,无奈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