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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樽俎折冲

晋平公欲伐齐,使范昭往观焉。景公觞之,饮酒酣。范昭曰:“请君之弃樽。”公曰:“酌寡人之樽,进之于客。”范昭已饮,晏子曰:“撤樽更之。”……范昭归以报平公曰:“齐未可伐也。臣欲试其君,而晏子识之。”

?——《晏子春秋内篇杂上第五第十六》

荆策听孤竹子一说,虽不明白荆矛与黑影乞儿之间到底有何恩怨,但也只得停下脚步。

四人会和,孤竹子拱手道:“田兄二人,来此应经五日,才具之名,早已传遍青梅酒坞。今日小将军亦到,何不共入书酒院中一饮?”

便领着三人穿过比武场,径直往后走去。又见一条甬道,极其平整,夹道墙壁上,却已被人题满诗文。荆策边走边看,虽然只能领略大概,但也觉得虽然有些是故作高言大论,有些却是真的道理深远,发人深思。人行走其中,只觉心神俱凝。

四人往右行走片刻,身后噪杂之声已消,尽头又见一门,门口立着一妙龄女子,眉清目秀,却另有一番书卷之气,见得四人走来,便将门打开。

孤竹子请田穰苴与伍云进去,却将荆策拦在门外。拱手道:“书酒院规矩,小将军须得自取一题,自解其问,而后方能入院。”说罢以手示意荆策。

荆策顺着孤竹子所指望去,只见右侧墙壁原是一个个暗格组成,每个暗格上又钉有铜质手环一枚,一拉手环,暗格便开。恰如棋盘上布满棋子,纵横排列,错落有致。想是每拉开一个暗格,里面便有一道题目。

荆策往院中望了一眼,只见院中仍是两层楼房,合围相抱,园种植翠,廊下流水。只是此时却颇为安静。偶尔有人行走,皆是曲裾深衣,腰中仗剑,士子打扮。便也不多想,走至暗格旁,随手拉开一个。只见里面一片竹简,竹简上书四字:樽俎折冲。

据说晋国想要攻打齐国,便先派大夫范昭出使齐国,以观齐国君臣朝堂之势,齐王盛宴款待范昭,酒酣耳热之际,范昭向齐王道:“齐国素来爱贤重士,昭渴慕已久,今日得瞻齐王盛颜,敢请齐王赐酒一樽!”齐王闻言喜之,便命左右之人将酒倒进自己酒杯,再递给范昭。范昭结过,一饮而尽,却不谢恩。晏赤子知其故意试探,便厉声命令侍臣道:“将此樽扔掉,为我王另换一樽。”范昭回国,奏报晋公曰:“齐国宫廷,深远之士有之,奇兵有之,故此时攻齐,恐不得天时矣!”晋国遂罢了攻齐之意。故有“樽俎折冲”之说。不出樽俎之间,而折冲千里之外。晏赤子是也。

荆策平日居于晋国为多,又对齐国之政颇为关注,何况是晏赤子之事,他自然知道。只是不知此简何意。不禁皱皱眉头,将竹简递给孤竹子。

孤竹子看看,似乎也微蹙了眉头,又笑笑,将竹简递给那位清秀少女。少女便拿着竹简向院中走去。伍云顽皮,跟在那少女身后走得两步,待看清上面内容,便返身回来,直对田穰苴眉开眼笑,低声说出简上四字,田穰苴闻之一愣。

荆策却仍是不解。

忽听钟声大响,传彻院中,继而院中之人纷纷而来。有年轻士子,有皓首学究,只见人头攒动,脚步纷纷。荆策吃了一惊,不知这又是何道理。

周青阳正饮酒微醺,问钟之响,便出来张望片刻。正要转身回去,看见站在门外之人原来是荆策,登时脸色一变,犹豫半晌,还是走了过来。伍云看见她,便对她一笑,她却冷冷剜了伍云一眼。伍云便转过头来,仍是止不住笑。

周青阳将那名清秀女子叫到身边,低声耳语几句。那女子便穿过人群,与孤竹子轻声耳语了些什么。只见孤竹子点点头,却又拱手对荆策道:“小将军远道而来,自然是青梅酒坞贵客,只是书酒院自来如此规矩,在下也不敢破例,还请小将军见谅。”此言却极有讽刺之味。

荆策自然听得出来。心性顿起,昂然道:“荆策虽是江湖之人,文墨粗浅。但先生有何见教,荆策洗耳恭听便是!”

“好!小将军是爽快之人!”孤竹子故意将声音略微提高,好让周青阳听到。

青梅酒坞四进院落,第一进位普通酒肆,任何人,只要付得出钱财,都可入内。第二进院落中却有二人守门,游学士子,仍可直入,江湖之人,却须在那二人手上过得几招才行。第三进院落,所入之人,不管你有多富裕,也不管你武功多高,都得从墙上暗格中取出一题,然后自作其解,考量的往往却是一个人的见识如何。题目浅时,可能只是一句话出处,题目深时,却是令人敲响院中所置“夜雨楚公钟”,此时不管院中有多少客人,皆可对取题者发问,自然便是极难。不管题目难易,只要取题者答出,只需在一片空竹简上再留下一题,便可入得院中。若答不上来,便只能转头回去,待明日之时,方可再来。那第二院落中的士子,多便是因为不能自解题目,只得转身回去,又多不甘心,便暂时在第二进院落中待得一日,明日便可再试。田穰苴与伍云却本都在书酒院中,但书酒院中安静,俩人谈文可以,谈武之时便难免想要比划两招,在书酒院中却是极不尽兴,又会影响别人,便自己去了第二进院落罢了。

此时院中士子云集,学究深古,见荆策面容沧桑,身形峻峭,身后一把大剑,显是一江湖之人,顿时唏嘘一阵。

田穰苴那日来时,却不是此番题目。但他也知道规矩。见此情景,不禁颇费思量。伍云方才因为在剑上输给荆策,此时倒极是愿意看见荆策输掉一局,故仍是眉开眼笑。

此时门外若是别人,周青阳自然不管,说不定还会与别人一道瞧瞧热闹,但若是荆策,便得另当别论。

只见一年轻士子拱手道:“在下楚国李季。足下所取,樽俎折冲。敢问足下,可是齐国人士?”这句话问得极是平常,众士子却连连称好。

荆策觉得这句话问得似乎毫无逻辑可言,又见众士子连连称好,不知何意。忽地恍然大悟:若是这个士子只问他是否是齐国人士,便会显得极为干巴,极不符合士子身份。他虽在文墨上粗浅,但毕竟荆懦与周藏墨也都曾教过他一些。何况金乌城中来往士子极多,他也常常与之交谈,所以对他们的言语风格倒也极为熟悉。

转而又想:他既以如此语言问我,我便不能以江湖之言答他才是。遂说道:“在下幼年之时居于齐国,虽多在边塞一带,但齐国风物,至今犹记于心。阁下列国游学,可有到过齐鲁之地?”

众士子见他不上当,竟然还能反问一句,便有人唏嘘,有人叫好。

又一士子拱手道:“在下宋国戴潜。足下即是齐国人士,可知‘樽俎折冲’四字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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