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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回、两心相照

他没有说话,缓缓将玉佩滑进我脖间,戴好后方温声道:“这玉是我十五岁那年亲手雕刻的,拢共两枚。那时阿蓝的父亲傅松年傅大人是我的授业恩师,她母亲又是照顾我的嬷嬷,所以她和她姐姐傅玲都住在王府,我们三个一处玩乐、一处学习。一日偶得了一块成色上好的玉璧,阿蓝便提议说要我将它刻成玉像赠与她们姐妹。”

“所以你就刻了?”我有些吃味,他亲手雕刻的东西不是送我,而是送给别的女人,还一送就送两个。

“嗯。”他低首应答,清俊的脸上徐徐沾上一丝红润,比之刚才多了几分温旭。

我不想提这旧事,转而问道:“你说你之前避开我是有苦衷,是因为姐姐吗?”

我知道因为大哥的缘故姐姐不甚喜欢他,但觉得也不必如此,因为他是长辈,即便姐姐不喜欢他也不必畏缩至此。

“不是,跟你姐姐没有任何关系。”他脸色忽然凝重起来,仰息许久方道:“是因为宫里那位!”

“宫里那位!”我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阖宫之中能让他这样称呼的莫不是梁帝慕元昊,只是我不明白我与他之间的事与皇帝何干?

他见我迷茫的样子,思虑良久方才叹息出声,将事情的前前后后细细说了出来。

原来宫中如今有两位太后,庆宁宫的尹太后乃先帝嫡妻,同庆王府老太妃同是太宗皇帝德妃亦即我朝孝康太后的外甥女。尹太后禀性纯良、宽待六宫,可惜小太子幼年夭折,感伤触怀的她从此专研佛经,不理后宫事,直至当今圣上认她为母才重新出山。

赵太后则是当今圣上和玉郎的生身之母,亦即先帝庄妃。庄妃出身低微,直到玉郎出生还只是个从三品的贵人。玉郎幼年聪慧,有几分小太子的睿智,因而深得先帝怜爱,庄妃娘娘也由此鱼跃龙门摇身成了从一品的皇妃。

因先帝垂爱的缘故,玉郎幼年生活极其和美,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若非有小太子的前车之鉴他早已被先帝立为皇储。

然而天佑16年,疼爱他的父皇骤然驾鹤西去,9岁的玉郎从此被遣送出宫。

后面的不用说也能猜到,无论是先帝还是庄妃,对当今圣上都是冷冷淡淡,问鼎龙驭的他一朝意难平,便将所有怨怒发泄到玉郎身上。

先是遣送出宫,再是借故贬谪出京,后虽晋了安王,到底没人再敢和他接触。直至后来玉郎辅助皇帝夺下半壁江山才得以回京,可尽管如此,皇帝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嫉恨。

当时玉郎战功赫赫,又正当年少,未免娶进门的女人心怀不轨害了玉郎,赵太后便定与玉郎青梅竹马的傅玲为安王妃,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太后懿旨尚未发出,皇帝便已降旨封傅玲为美人入宫侍奉圣驾。

“妡儿,我之前之所以那么对你是因我怕,怕你也会踏上玲儿的路!”他颇显不安之态,我眼中亦流出泪来,是为他的周全委屈,也为自己的执拗任性。

我抬手紧握住他微微颤抖的双手,诚挚道:“玉郎!我不会的。”

我不想直呼他的名字,也不想生分的唤他王爷,更不愿喊他九郎惹来他对前尘往事的伤怀,想到脖子中那块刻着他的玉像便唤出了玉郎。

他还沉湎在往事之中,对我这声玉郎并无异感,转手反将我的双手紧紧握住,“妡儿,人家都道我是风光无限、荣宠至极的尊贵亲王,可谁又晓得我的处境?妡儿,你知道吗?我已记不得多久没见过母后了,也不知她老人家现在过得好不好?”

他眼中泛着泪花,我亦有所伤怀,紧紧环着他结实的腰身,将小脸贴紧他温热的胸膛,柔声安慰道:“太后她老人家福泽绵长,必定安然无恙,不会有事的。”

他胸膛的喘息越渐平息,沉默许久又破声问出:“妡儿,我这一生注定会是悲剧,极有可能不得善终,你怕不怕?”

我娇笑出声:“玉郎,你瞧我像那样畏首畏尾苟延残喘的人吗?此生我已认定了你,便会不顾一切与你厮守,生死与共、永不分离!”

生死与共、永不分离,这短短的八个字我这一生终究没有做到,让他一个人孤零零走了,自己则这长寂深宫中舔食着无尽的悲凉。有时我常想,若我当时懂得收敛一点锋芒,或是他能摒弃骨子里那些该死的仁义忠信,我们之间会不会不是这个结局?

然而设想只是设想,该发生的谁都逃不过。但当山鸟归林时我仍是会不住的怀念:人生,如能永驻那一刻该多好?无世事纷争,无权谋暗害,有的只是我和他合抱相拥,共享烂漫山林和叮咚水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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