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军：天窗，你爬上房顶，我把布条想办法投给你。

二毛：（举起受伤的手，有点难为情的）对不起。

肖军从门缝里看到了二毛缠着绷带的手，红肿的像熊掌。二毛表情难看，看来伤得不轻。

肖军：你狗日的怎么了？

二毛：哎，不提了，尽想着坟墓地的事，走神了，削苹果时被刀子划了下。想别的办法吧。

肖军用力推门，时间越来越紧迫。他能想到李二虎嘲笑他的话，还有那副咧嘴的丑态。李二虎这个憨货做得出来。肖军脸部抽搐了一下，咬咬牙。

肖军：砸了，把锁砸了。

二毛：我可不敢，你爸会杀人的。你爸呢，不会现在就回来吧？

肖军：放心，他赌博都是一晚上。别管了，砸了再说。我就没有食言过，拜托，倒霉也不是你。

二毛犹豫了一下，找了块石头，用力往锁上砸去。没有砸开。他一只手用不上力，

肖军嘟嘟囔囔，咒骂二毛废物。二毛捡起石头又砸起来。

二毛每砸一下就左右看看。

二毛：你到底又犯了什么事？惹的老爷子不爽？

肖军：别提了，下次把那个菜园子的番茄连根拔起。

二毛笑了。

二毛：叫你贪嘴。

啪的一声，铁锁掉在地上。肖军推开了门，轻拍了二毛的伤口。二毛大叫。肖军坏笑。

两人隐没在黑暗中。

四

一条土路的尽头。西北特有的黄沙坟丘就伫立在后面，就是李二虎亲眼见过发绿光的墓地。

月色如水，洒在大地上，分外凄冷。

李二虎在路口焦躁的踢着土，微微扬起尘土。黑白相间的玩具手枪在左右手上把玩了无数次。突然，他笑了。

肖军和二毛来到他面前。肖军拿着自制的弹弓，在李二虎面前晃了眼。

李二虎：我以为你会食言呢。

五

墓地很安静，有点诡异。沙子微微细碎，几只四脚蛇快速逃窜。它们肯定没想到深更半夜会有人来，慌成一团了。坟丘上许多坟墓都快吹平了，只有坟墓前腐朽的木板墓碑还能说明墓主人存在。墓碑透着腐败和寒意。

肖军三人在一块石头墓碑前停下来。墓碑刻着墓主人的家谱和生平。是位进疆的老战士，参加过朝鲜战争。坟上罩着一层阴气。不知为什么，人到了这种地方，心里都生出凉意。脚底板渗透着不可思议的恐惧。

肖军向来胆大，缓慢靠近墓碑。扶着墓碑，大声对李二虎说——

肖军：玩具手枪我的啦，没有绿光，没有冰雹，也没有狂风，什么都没有。这个世上就没有鬼怪。

二毛脸色苍白，站着没动。远处的胡杨树后面，藏着怪物似的，他看了好多次。

肖军：二毛看什么呢？

二毛：没，嗯，那边是不是有东西在动。

肖军：胆小鬼，告诉你，什么也没有。（伸出手来对李二虎说）拿来吧。

李二虎脸色很不好看。他东张西望，感到很不可思议。昨晚的绿光怎么不见了。他跟着来到老战士墓碑前，上下打量，没有任何异常。他摸着脑袋，恨不得破口大骂。最后，他放弃了，拿出了心爱的玩具手枪。他摸了一遍又一遍，迟疑着，希望出现奇迹。

肖军抢过玩具手枪，在手里把玩。甚是得意。

二毛大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躲在肖军背后。指着胡杨树阴影。他的声音都变了味道。

二毛：鬼，鬼。

肖军暴躁的挣脱二毛趴在他肩上的手。快跑过去。李二虎也跟着跑过去，眼睛盯着肖军手上的玩具手枪。冷风在后背嗖嗖吹，寒意料峭。

二毛大叫一声跑过去，摔了一跤，爬起来跑的更快。

肖军取下胡杨树上飘动的塑料薄膜，揉成一团，砸在二毛身上。

肖军：不要谎报军情。不会发生什么事了。

李二虎要求再等一会儿。

肖军：等一辈子也不会有事，输不起？

肖军大步往路口走。突然，他好像掉进了冰窟窿。

他眼前狂风怒卷，沙尘滚滚。所有墓碑猛然飞向天空，组合成巨大的怪物。肖军惊恐的望着纷乱的天空。看起来像是一匹凶狠的灰狼，张着血盆大口朝肖军扑来。

肖军大叫，着地打滚。他正好在斜坡上，顺势滚到下面的芦苇丛里。墓碑们在沙丘上砸的粉碎，四处乱溅。还没爬起来，大地一声惊雷，天色变了。乌云翻滚着压下来。

随着几下耀眼的闪电，下起暴雨来。在新疆，肖军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暴雨。

强大的暴雨使大地下沉。肖军赶忙朝着路口跑。这时，他才惊讶的发现，两个同伴不知去向。比冬日寒冰更冷的感觉袭上心头。他想吼，叫不出声。

肖军脚下踩空，扑了出去。搞了个满脸沙土。他的手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火辣辣疼痛。摊开手，地上有东西闪烁着绿光。肖军抓起那玩意仔细看，是块漂亮的石头，像奔腾的大灰狼，栩栩如生，浑然天成。

肖军的手掌更疼了，借着绿光，他看到手掌上被那块石头烙上了狼的形状。

雨越下越大，墓地上的沙土疯狂的往河里流。眼看着这块净土要毁掉了。肖军双腿麻木，被烙印的手心也抬不起来了。所有骷髅活过来，狰狞着扑过来。

肖军继续往河边退。骷髅怕水，放慢了速度。

从西边刮起龙卷风来，如同吸盘，不断的把周围的东西吸纳进入。肖军身不由己的被吸过去。他卷进龙卷风的瞬间，眼前一片模糊。

肖军昏厥了。

肖军浑身疼痛，感到有人在拼命摇他。他睁开眼来，二毛惊恐万状的脸贴得很近。使他很不舒服。李二虎蹲在边上也很很紧张。有限的紧张。

二毛：醒啦，总算醒啦。

肖军坐了起来，迷迷瞪瞪，左顾右盼。周围一切如常，沙丘上浮动着静谧的月光。两个伙伴没有消失，好端端的在身边。他有点迷惑了。

肖军：怎么回事？

李二虎：（抢着说）哎，你刚才摔倒了，晕了过去。

肖军长舒了一口气，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沙土。原来是一场噩梦。他念头还在脑海转动，手心火辣辣疼，手臂抬不起来。他悄悄翻开手掌，狼形烙印很显眼。他的另一只攥成拳头，摊开来，赫然是发着绿光的狼形石。他赶忙握紧拳头，避免让李二虎看到。

肖军：好啦，既然没事就回去吧。

肖军显得有些疲惫。他把玩具手枪揣进兜里。拍了拍胸口。

肖军：这玩意，算我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