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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正文完

可是成天复却微微一笑表示:“你忘了他还为陛下设下了最后的卦辞‘雷水解挂’?没有电闪雷鸣,岂不是可惜?放心,我已经替你又补了一刀,就算弄不死那龟孙,也绝不会让他有翻身之日。”

知晚诧异地看着他问是什么补刀招数时,成天复附在耳边低低讲述了几句。

知晚听得眼睛越瞪越大——他还好意思说她是闯祸精?依着她看,他才是吧!

知晚百味杂陈地看着成天复,然后突然钻到被子里,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事成与不成,权看天意了。她得赶紧补觉,让自己肚子里的娃娃长得白嫩一些。另外孩子他爹可真是个阴险之人,处处给人埋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雷炸。

将来她若有一日跟他闹起和离来,就算他是入赘的女婿,恐怕也不会如贡县的那个岳盐霸好打……

成天复在后面搂住娇妻,问她在想什么,结果知晚一不小心说出了和离不好弄的话来。惹得成天复跟恶狼一般扑过来咬她的脸,惹得她连连笑着求饶。

“和离?你就等着下辈子吧!”说完他用被子将两个人蒙住,又搅在一起嬉闹去了。

这新婚不久就清汤素寡的日子,和尚都忍不了,他总得想法子给自己熬炖一锅肉汤喝吧!

此时屋外寒雪压着乌瓦,轩窗帷幔之内,却是春意绵绵……

就在第二日一大早,羡园的下人一路小跑来禀报,说是昨日禁军将慈宁王府团团包围。慈宁王满府的主子妾侍全都被人捉拿入狱提审。

据说昨晚的长街被灯火照得通明,弄得人心惶惶。

可惜知晚后来睡得太沉,加上羡园远离长街,压根听不到。不过京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各府之人都急着打听个究竟。

一转眼的功夫,羡园这边就有四五拨府宅派来打探的小厮下人了。

知晚一律装作不知,却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不少。

原来陛下以“巫蛊”之罪,问责了慈宁王。

这“巫蛊”的罪名在历朝历代都是要见血的重罪,陛下给自己的大儿子定下了“巫蛊”之罪,显然是不肯再纵容姑息自己的这个儿子了。

据说这次,上下牵连极广。整个九龙观里的道士几乎全都被抓空了,内侍监也层层盘查。

至于宫里的娘娘们,一律都不准使用熏香和润肤膏。

一时间,大西皇宫里还真成了“六宫粉黛无颜色”,一个个都是枯黄着脸儿,连个水粉都不敢擦,一时间相熟的两位妃嫔见面时,都会愣神一会,对了眼神才能相认。

慈宁王虽然没有被用刑,却在狱中大喊着冤枉,据说嗓子都喊哑了,也无人理会。

陛下经此一吓,本就摔伤的腰骨愈加疼痛,卧在龙床上足足躺了十日。

朝中的事务,皆由太子代管,隐隐有储君提前上位的意思。

只是关于大皇子的处置,朝中之人吵得不可开交,莫衷一是。

慈宁王如今虽然树倒猢狲散,可毕竟在朝中经营多年,人脉甚广,况且他还是皇子,许多朝臣揣摩着圣意,觉得父子一场,总不能真出了父亲下令杀儿子这样的人伦惨剧来吧?更何况慈宁王身为皇子,却被关押在监狱里终究有失体面。

因为慈宁王拒不认罪,顺和帝原本是没有消气的,可是臣子们接二连三劝谏,他又觉得此事闹得甚大,的确应该低调些处理。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居然出现了西殿被走火的火器炮轰的事情。

原来是宫中过年节庆的礼花,礼炮里,居然混入了当初盐水关叛军所使用的火器。

它短小精悍,经过巧妙包装,就那么自然地混在一堆礼炮里,若不是那日走火,有人一不小心将那火器点燃,便一直无人现。

可是这一走火,才现,那火器所对的位置正好是在西殿。到了过年的时候,陛下是要通宵达旦在西殿看戏的。而火器炸毁之处,正好是看台的位置,分毫不差。

顺和帝被人抬着亲自去看了西殿的惨状,回来又是惊怒了一场,病得愈加严重。

当初陈家军和成天复收缴的那批火器和弹药,全都如数上交到朝廷的军库,里面的数目并没有短少分毫。

就在这时,成天复向陛下陈情,说他老早之前就给陛下呈递过秘折,说明了三清门除了与董长弓勾结之外,似乎也跟慈宁王牵涉颇深,而且根据之前三清门走私的账目,他们明明运了两次火器。

但是在盐水关收缴上来的只是一半而已,很显然有人藏匿了另一批火器。

当初成天复上缴的牵涉皇子的奏折里也恳请陛下下旨,彻查慈宁王在江南的私库。那时陛下看完了奏折之后,自然就扣下销毁,低调处置了。

陛下当初也派人私下查过火器数目不对,都说那三清门先前运火器的时候炸了船,那一船火器都毁了,所以才又补运了一批。但是火器是怎么销毁的,只是影传,谁也不知道慈宁王有没有私留后手。

可是现在这藩国火器赫然出现在了深宫之中,差一点就将堂堂天子炸得粉身碎骨。

而三清门余孽当初又被慈宁王灭口,杀得一个不剩。现在那第一批货的下落,恐怕也就只有勾搭三清门的慈宁王才知道了。

震怒之下,慈宁王命人将慈宁王在江南经营许多的私库查验了一遍,其中一处私库记录里,赫然写着四门火器的数目,可是火器却没了踪影,正好跟皇宫里出现的四尊火器对应上了。

慈宁王以前的那些勾当,顺和帝不是不知道,可是父亲每次都替儿子遮盖着被窝里的屎粪,时间久了,竟然都习以为常了。

毕竟他身为天子,自己的儿子不争气祸害些东西,闯些祸来,他也赔得起,压得住。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他万般宠爱的儿子竟然反噬成一条悍然凶兽,铁了心要弑父啊!

那日皇帝回到御书房,正好再次看见摆在桌案上的那三道卦辞“雷水解卦”当时那骗人的道士还说什么水火交加?那西殿轰隆地炮声,还真像是打雷啊!

若是这雷霆击中了他。对于那个逆子来说,还真上上之签啊!

老皇帝这几日的头变得更白了,颓然坐在了殿内,突然低低开始大笑,笑得在书房外侍立的太监们也一个个心神不定,却不敢进去惊扰陛下。

只能由着那紧闭的大门里的声音变成了哽咽的哭泣之声。

史书上对这段历史的记载,轻描淡写得很,只是书写着“慈宁王忤逆不孝,勾结叛贼,视陛下忍让感化于无物,陛下怜悯苍生,不忍逆子荼毒大西万里基业,遂昭告天下,罪子罪行,贬大皇子为庶人,充入皇陵为奴役,为大西先祖守墓悔过自己的罪行。”

顺和帝到底对儿子存留了一念之仁,又或者说,他看透了这个大儿子不甘屈于人下的骄傲,便给了对他来说,比死还要折磨人的惩罚。

皇子被贬为庶人,便是被逐出了皇室宗谱,就连他的子孙也就此不再纳入皇室。这便从此将慈宁王贬入凡间,再也升天不得。

这一次,他百般哀求着要面见陛下,批头散,摇着铁栅栏大声叫嚷着:自己是被冤枉的,那个什么火器一定是别人对他的栽赃诬赖。而且就算陛下要责罚他,继续将他贬放到涒州便是了。

可他等了又等,却始终等不来父皇的心软,径直被送到了皇陵去守墓。

在尘埃落定的一个月后,成天复曾经带着知晚站在了皇陵一侧的高岗处眺望,可以清楚地看到,曾经满身贵气的王爷,正拿着扫把穿着件粗布衣衫,扫着皇陵庭院。

而他的旁边,站着几个带刀的皇陵护卫,一脸森然地盯着他,不许他偷懒,萧索的寒风里,那王爷的嘴似乎一直在不停地咒骂着,连嗓子都似乎有些哑了。

知晚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道:“对于他犯下的罪孽来说,这样的责罚实在是太轻了……”

可是成天复却摇了摇头道:“最近派往皇陵的徭役里,有几个感染了时疫之人……”

知晚听了,迅速抬头看他:“是你?”

成天复摇了摇头,附在她耳边低声道:“陛下不会叫自己落下一个弑子的骂名。可是也绝不会留下这么个狼子野心还不思悔改的逆子给大西朝留下隐患,所以顺应天道,悄无声息的病死,对于慈宁王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

慈宁王生平的坏事虽然做得很多,可是这次定罪的罪名,偏巧每一件都不是他做的!

这对于一个成日心狠手辣算计别人的王爷来说,实在是心里搓火,那种抑郁愤怒之情在这冷寂无人之处,愈加让人狂。

可殊不知,他终日里的这些个咒骂,都被成天复偷偷示意人记录在案,由着皇陵的守官过话到了陛下那。

身为大皇子却不得大统的委屈,被奸人陷害,可父皇却不能明辨的愤怒,到了顺和帝的耳里,全是让人听了不寒而栗的诅咒怨恨。

最终,顺和帝终于下定了决心,就此让他顺应天道,在缺医少药的皇陵里,接受天惩的安排。

知晚一直纳闷那让陛下彻底心灰意冷的火器是从何而来,现如今倒是可以问问成天复了。

成天复叹气道:“这是我当初去清缴三清门的时候,故意留下的破绽,改了一下收缴账目,然后将这几门火器转到了慈宁王在江南谢阳的仓库里去,他在谢阳有别院,存放的都是他从各处收刮来的财物,我早先查税银流失时,就知道他有这几个私库,里面的珠宝器物常年存放。我便命人乔装成董长弓的部下给慈宁王运送财物,火器就此跟着一堆钱物混入那库房。慈宁王的私库甚多,根本不会细查这些账目。这原本是我准备上奏陛下,慈宁王私通叛贼的罪证。可是那时看陛下又想大事化小,便没作。而这边慈宁王事后,我再命人将那几门火器移来,查找起来,也是慈宁王犯的事……”

知晚听了,伸手捶打他的肩膀:“原来你老早就设下了圈套,埋下了捻子等着给慈宁王下套啊!”

成天复却摇了摇头道:“”若不是你做了好铺垫,在陛下的心里埋下猜忌的种子,这么拙劣的安排也不至于让陛下深信不疑,不再细细追查里面的破绽。”

知晚靠在成天复的怀里,低声说:“我看你似乎不怎么开心?难道还有什么事情不妥?”

成天复低低道:“慈宁王身为皇子,却只想谋一己私利,毒害天下百姓,他的罪状罄竹难书,死一万次都难以平民愤。可是最后,他犯下的那些罪状却不足以给他定罪,倒是刻意栽赃的莫须有的罪名,才让他受到了迟来的惩罚……你说,这不是不是天大的讽刺?”

知晚明白他的意思,对于成天复这样为官兢兢业业的人来说,想要扳倒一个祸国殃民的皇亲贵胄,却不能走正经的途径,这的确是让人唏嘘惆怅的事情。

知晚有些心疼表哥,便默默搂住了他,轻声说道:“陛下因为疾病缠身,已经下诏要让位于太子,他退居为太上皇,在深宫里颐养天年,一朝天子一朝臣,表哥你正是施展自己抱负之时,惟愿我们的孩儿出世时,能够活在朗朗乾坤立,不必应对这些蝇营狗苟。”

成天复反手抱住了自己娇小的妻子,用大掌轻抚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大西圣元年,顺和帝感应天年,让位于太子,新帝即位,大兴吏税改制,启用诸多寒士新人。成天复提升为辅,主理内阁机要,权倾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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