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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傅平安再次来到京华开发,孔部长给他一张表格,他认真填写完交上去,孔部长看也没看就丢到一边,说正好赵老板来了,你跟他走吧。
傅平安心说这真是缘分,从姓赵的那儿离职,又到一个姓赵的麾下,不过这位赵老板和英俊潇洒的赵光辉相比就是两个极端,赵老板半秃顶,一米六几的身高,夹着小皮包像个收电费的,腰带上挂着一大串钥匙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一米七八的傅平安跟在一米六二的赵老板身后进了电梯,赵老板清清嗓子,很自然的吐在电梯角落里,还拿鞋底擦了擦,问傅平安:“小伙子是李总的亲戚?”
傅平安说:“我和李总的儿子是同学。”
“哦,都学过啥?”赵老板摸出一包红塔山来,叼上一支烟,点上。
“高中毕业,会开车,别的没学过。”傅平安觉得这个赵老板很龌龊,但是事已至此,只能捏着鼻子一条道走到黑了。
中午的时候,傅平安告诉妈妈,自己已经不在陈茜那里工作了,傅冬梅非常欣慰,而且辞职信递上去之后到现在也没见茜姐和辉哥挽留,所以这事儿已经没有回头路。
楼下停着赵老板的车,是一辆蓝色的五菱之光面包车,开车是赵老板的侄子,一个和傅平安差不多年纪的男孩,老赵坐在副驾驶位子,车窗摇下来,夹着烟的手就伸在车外,安全带也不系,别有一番潇洒风度。
“正好,去师大把那个活儿先干了。”老赵弹弹烟灰,头也不回,“小傅,我和李总是老交情了,十年前就一起干工程,李总这个人厉害啊,十年就干的这么大,我们都跟他吃饭……”
老赵的口音带着一股县区味道,面包车里也弥漫着一股泥土和机油的混合味道,最后一排座椅拆了,散放着电锤等工具,还有两顶红色的安全帽。
傅平安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可能要跨入一个崭新的行当。
面包车驶入淮门师范大学,??这是傅平安第一次进入大学校门,他知道沈凯、李根和孔确就在这里读书,如果自己没出那档子事,发挥正常的话,很有可能也在师大上学,对了,千万别遇到孔确,那就尴尬了。
赵老板的活儿是在师大的操场上搭建一个舞台,因为师大的礼堂正在重新装修,学校的大型活动就只能露天进行,后勤处的处长和老赵关系不错,把这个活儿交给他做,现场已经停了一辆卡车,工人们忙着将脚手架和紧固件往下搬,傅平安眼里有活,也帮着干起来,赵老板将一顶安全帽扣在傅平安脑袋上,说你们先干着,我去办点事。
傅平安有点懵,在他心目中,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工作应该是坐在格子间里画设计图,或者穿着整洁的衬衫头戴安全帽,站在工地高处对着蓝图指点江山,现在安全帽倒是戴上了,其他的全落空。
也许是哪里搞错了吧,傅平安认为只能这样解释,他是少年心性,任何新鲜事物都觉得好玩,就和工友们一起干起活来,一直干到傍晚,终于将舞台搭建起来,后勤处的一个职工带他们去食堂打饭,但是说食堂已经停业打扫卫生了,你们只能在外面吃,傅平安想抗议,但是其他工友都觉得顺理成章,没人吱声,排队打饭,食堂的饭点已经过了,大师傅将几个剩下折箩统统打给他们,每人再发三个大馒头,捧着托盘出来,在舞台下面围成一圈,蹲在地上大快朵颐,十几个人一起吧唧嘴,场面非常壮观。
傅平安没有这么高深的蹲功,只能把托盘放在花坛沿上,坐在地上吃,他斜对面就是舞台,聚光灯下,大学生们开始彩排,怕什么来什么,孔确和一个英俊的男生身穿运动服走上舞台,手里还拿着一个篮球,他们在排演一个大一新生和学生的故事,是个话剧。
听着孔确字正腔圆的在台上表演,傅平安觉得无地自容,只能将戴着安全帽的脑袋深深低下,生怕被昔日的同学看到。
这活儿没法干了,傅平安满肚子都是后悔药,混江湖再不好,也比当农民工强,这活儿怕不是李根坑自己的吧,他决定吃完饭就走,不,饭也不吃了。
旁边有个胳膊碰了碰他,是工友老李头,一个猥琐干瘦的老家伙,干活不出力光偷懒,傅平安对他印象很差。
“你不吃给我啊。”老李头说,将傅平安托盘里的菜扒拉过来。
“馒头要不,咬了一半的。”傅平安故意恶心他。
“我不嫌弃你。”老李头伸出黑手抓过馒头。
忽然一个黑影蹦了过来,傅平安下意识伸手抓住,是台上的篮球不知道怎么回事滚了下来,孔确站在聚光灯下,化了妆的她格外美丽动人。
“师傅,帮我把球扔上来,谢谢。”孔确进了大学,口音都变了,不再说淮门话,而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傅平安把篮球塞给老李头,老李头狡黠的一笑,把篮球推回来:“人家找的是你。”
两人推来推去,没注意台上的女生已经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