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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蔚月

于是,因为这样一个插曲,我便直接拥有了通往片场的邀请函,导演说,“这个年代,需要敢于表现自我的人,你很有勇气。”

我觉得他说得极为正确,因为我就是那样有勇气的人。

本来将我推荐给《韶华》这部电影的制片,是很有争议的一件事情,我的身材和外面都不算顶尖,比我好得虽说不上一抓一大把,但还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加上我的表演经验不够丰富,演技又不稳定,难免让人有些信不过。

我到底有些争气,一连九场的话剧都获得了满堂彩,甚至得到了办公厅主任的赞许,这堵上了那些层出不穷的言论,导演也就放心地将我推荐了出去。

他拿着话筒,有些担忧地敲打我一番,“你可别叫我丢人,总共就五个名额,你是其中之一,在这几百号话剧演员里,算是幸运的了。”

于是,我笑了笑,对着导演感激地鞠了一躬,“谢谢您这几个月来的栽培。我一定好好听您的话,回去再辛苦钻研的。”

显然,他似乎看上去既满意,但依旧不太放心的样子,临走,还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将来若是有了你的一席之地,可千万别忘了这个剧院呐。”

我有些呆愣,话中的意味虽然不明显,但我还是觉得,依然是个好兆头。

一个礼拜的时间准备,届时,男演员就会亲临现场过目。

我正在家里用心研读《韶华》剧本的时候,林木木忽然找上门来,他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有气无力,眼睛轮廓下,是深深的黑眼圈,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便是,“我们去找月月吧。”

蔚月,我如被一道沉痛的惊雷打中,是呢,我要去见蔚月。

我想知道,几年的时间,在她身上,究竟生了什么。

跟着林木木走了一路,没有任何一辆车愿意载着我们,只因为地方太过偏僻,甚至连医院的名字和所在地段都不知名,谁会愿意去呢?连他们都这样,可见平日更加没有人光顾,我也知道,蔚月那样糟糕的处境是个必然。

徒步走了好几个钟头,我才看到那个破旧的医院,在一片苍老的乱树之中,隐隐约约露出一角破旧的墙隅,满地的枯叶,阴沉沉的气氛,角落里还布满了蜘蛛网和几层厚的灰,连门都破旧不堪,到处都是生锈的迹象,我忽然觉得极为心痛,蔚月就住在这样的地方?过了整整四年,环境这么差,又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

与其说是医院,更不如称呼它为疯人院来得妥当。

一半以上的病人,都是疯疯癫癫的,路过那油腻的病房,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嬉笑声,或者是似哭非哭的哀吼和嚎叫。

我和木木推开了蔚月所在的病房的门,那一幕,不亲眼见到,我都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他说得都是真的。

蔚月披头散,正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扣着墙壁,手指上飞满了粉末,还有鲜红的血迹,白色和红色,纵横交错着,令人觉得极为刺眼。她转过半个身子,笑呵呵地将扣下来的粉末,往嘴里送去,就像个婴儿吮吸**一样卖力,生怕失去,而拼劲自己的力气,添得干干净净。

我觉得眼前一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生生卡主,难受得像宣泄一场,却又无处可以玄学。

我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沉重地击打了一下,蔚月的脸,陌生而又熟悉,带着颤抖和恐惧,空洞的眼,瘦削的面颊,早就不像当年神采飞扬的女孩子,怎么会这样呢?

我问我自己,怎么会这样呢?

“月月,你看看我。”

还没开口,林木木的眼泪便一滴一滴地往下落,他本就是个爱哭的人,却从未哭得这样伤心过。

他在此之前,已经给了医护许多钱,要她们好好照顾蔚月,不然情况要比现在还有惨烈数百倍。

“到底是谁这样对你的呢?”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冲了过去,带着一股拦都拦不住的力道,蔚月却害怕地往后遁,一边往墙角躲,一边在挥着手,惊声尖叫着,“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似乎在躲避什么令她恐惧的人。

“你不会把她接走的吗?!”我猩红着眼,看了林木木一眼,“你分明知道蔚月在这里受尽了委屈,为什么当时不接她出来呢!!!”

其实,木木又有什么错呢,不过是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蔚月,无法接受眼前的样子,实在是太让人心痛。

我抱着她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小小身躯,滚烫的泪从我的眼眶滑落,湿润了衣襟,“别怕,别怕,是我,我是念念啊,我来接你回家的,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你不会再受委屈了的。”

木木哽咽,“对不起….”

蔚月渐渐平复了心情,在我一阵阵轻柔的安抚之下,终于抬起一只眼睛,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双手还是紧紧地扣住我的双臂,像只猫一样,“你…念念…”

“嗯。”我哭着应答,又捧着她的脸,一个手掌便能握住,小小的面容,全都是灰,双眼迷离,见到我,终于有了一丝触动,“念念…念念…”

她忽然笑了起来,嘴里一直重复着那两个字,像是孩子现了有趣的东西,蓦地,她忽然嘤咛一声,颤抖着哭了起来,“念念,你来救我了,你来接我走吗?我不要在这里待下去了。他们…他们会因为我不听话,就打我的,我不要….”

木木忽然冲了过来,“月月,你能记得我吗?你说什么,这里的人到底是怎么对你的?”

蔚月捂着自己的脑袋,表情极为痛苦,“走开,都走开,我也要走,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会死的,你们来接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她的瞳孔忽然放大,如同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念念,祁念,我知道是你,我一直在等你们呐,带我回家好不好,我好想我爸爸妈妈。可这里的人,都不让我走,他们非要说我有病,可我没有病,根本就没有!!”

我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牙齿,痛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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