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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九月连续下了大半个月的雨,一直持续到了十月,即便后来出了太阳,这气温也没回升多少,因而木盐树也不产盐了。

且说美珍自从醒来后,发现自己又给杜伊带了麻烦,便哭得不能自己。从那之后,又再次变沉默了。再醒来后的第三天,不顾众人的劝阻,开始照顾小宝和小帅等人。

这日杜伊一早就亲自带着白梅紫丁等人去果园采摘,家里就剩下绿柳和美珍在家看顾那三小一大。

小虎子虽然早熟,可年龄正是活泼的时候,家里哪里能关得住他。因而在看到伊伊姑姑和阿奶等人都上山去了,便要求美珍带着他出去玩耍。

美珍对刘家心存愧疚,小虎子又是刘家的嫡长孙,因而对他也是有求必应。只见她一脸为难的对绿柳道:“绿柳,我带虎子出去一下,小宝和我姐,就麻烦你看顾会儿!”

此时的绿柳正在逗已经四个月的小帅,听到美珍这话,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点点头:“去吧,家里有我。只是虎子你不能太贪玩,稍后你阿奶他们回来看不到你,会着急的。”

小虎子乖巧的点点头,拉着美珍的手出门去了。

小帅已经能咕咕的和人对话了,只是他正在长牙的时候,一张开嘴,口水就直往下滴,这让杜伊和绿柳很是困扰。一天光是他一个人,就要换好几个围兜。

当小帅看到小虎子出去的时候,睁大圆溜溜的眼睛,也不依了。

“小少爷乖,奴婢带你去找小宝少爷玩好不好?”绿柳不顾小帅的挣扎,便带着她去了丽娘的房间。

美珍没想到,自己一出门,还没走多远,就看到她娘和她哥一身狼狈的站在不远处。看像她的目光就想饿狼看到肉一般,令人心生害怕。

“虎子,咱们今儿不出门了,小姨带你回去可好?”说罢,美珍也顾不上小虎子,直接抱起他就往家里跑。

陈文和陈方氏好不容易来到这,又岂能放过这个机会。特别是现在只有一个美珍还孩子,杜伊等人都不在。

“娘,快把她抓住,别让她跑了!”

如果细看,会发现陈文和陈方氏的脚走起来,有些跛。只是美珍哪里有心情看这个令她恨之入骨的娘和哥哥,一心只想躲回刘家去,再也不出门。

美珍一口气跑回家里,将门关上后,抱着虎子,躲回丽娘的房间内。

“美珍,你不是带着虎子少爷出去玩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绿柳看到美珍和小虎子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回来了,便心生好奇。

美珍紧紧的抱着小虎子,不发一语。小虎子看了看美珍,便奶声奶气地拍了拍美珍的后背:“小姨不怕,有坏人来,虎子保护小姨!”

绿柳一听这话,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但那里不对,她却说不上来。还没容得她多想,门外就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杜伊这个院子有六亩大小,按道理这大白天的敲门也没人听得见才是。可杜伊就是怕村民有什么急事,来自家敲门,会听不到。因此在大门口处,装了个拉环和铜片。这两个都是厚实的镶在木门上,这一敲,两个铜片捧在一块,便砰砰作响。

美珍看到绿柳想要起身去开门,连忙将她拉住:“别去,求你了!”

“那门外到底是何人?为何你这样的怕?”绿柳之前是不认识美珍,但从招弟和桃花的口中,还是知道了发生在美珍身上的事情。因而美珍这异常的举动,令她心生怀疑那门外的就是那陈方氏。

美珍摇摇头,不在说话。而小虎子听懂了绿柳的话,便大声的说道:“虎子知道,门外是坏人,舅舅坏人,外婆坏人。阿奶说,他们打小姨。绿柳姑姑,小虎子不怕,我们一起去打他们。”

“果真是他们。好大的胆子,小姐还没来得及找他们算账,这下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绿柳一听小虎子的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拍拍小虎子的手道:“虎子乖,你看着弟弟,别乱跑。姑姑出去看看情况!”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持续,绿柳这一个多月,经过杜伊的潜移默化,胆子大了不少,也不再自卑了。杜伊给她剪了一个刘海,巧妙的遮住了她那看不见的眼睛。又教她化妆,也遮去了嘴角周围的针印。现在的她,往人群中一站,绝对没有人知道,她的容貌有残缺。

“来了来了,敲什么敲。”绿柳的袖子已经挽起来了,看样子打算大干一仗的样子。

陈方氏和陈文实在是走投无路,没办法了,才会来刘家。自从美珍被刘家人接走之后,就是他们倒霉的开始。先是娘俩夜里在家睡觉的时候,莫名的被人一顿乱揍,腿都打折了。接着孩子爹怎么都联系不上,拖了人去问,也毫无消息。

眼看老天不开眼,天天下雨,家里的银子又都花在看大夫的身上去了,田里的水稻自己割不了,也请不起人,最后在地里发了芽。现在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可莫名的出现一伙人,拿着房契,说那房子是他们的后,将他们母子二人赶了出来。

任凭她吵,她闹,怎么都无济于事,陈家祠的村民对他们母子更是冷眼以待。走投无路的他们,这才想起刘家村还有两个闺女,虽然如今与他们没有多大关系,但还是硬着头皮前来了。

“美珍,你出来。娘知道错了,求你行行好,让刘家人收留我们,给我们一口饭吃吧!”陈方氏痛哭流涕,她觉得自己的命真苦,好端端的居然祸从天降。

“什么美珍,你们是谁。要乞讨的话,去别处,我们家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不会接济像你这种人。”绿柳像赶苍蝇似的驱赶两人。

今日是桃花在小卖铺里,乔氏随着杜伊上山去了。桃花在听到她那准婆婆苏氏说陈方氏来了后,便让苏氏看着小卖铺,自己急匆匆的赶回来,刚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你们还有胆子来,还想让我们家收留你们,这梦做得可真好啊!走,你们快点离开我家。我们家早就和你们断了关系了,美珍和你们也没关系,你们还来做什么?是不是看到美珍没被打死,心里不舒服,还想再打一次啊?”

桃花难得发这么大的脾气,她只要一想到当初美珍奄奄一息的被白梅抱回来,就愤怒不已,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说这话的时候,还忍不住伸手推陈方氏。

陈方氏的脚还是有些跛,被桃花这一推,冷不防的坐在了地上,哎哎直叫。

“哼,你以为你叫两声,我就怕了?装什么装,给我起来。我家不欢迎你,离我家远一点,看到你们,我就觉得晦气。”

桃花经过小卖铺的锻炼,如今口齿伶俐,性格也变了不少。以往她虽有些护犊子,像今日这种赶人的事情,在去年这个时候之前,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我的腿断了,你害我的腿断了,呜呜呜……”陈方氏看情况不妙,又想起之前白梅抱走美珍时说的话,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可和无家可归,饿肚子比起来,被打也没什么。他们是没地方住了,可要是能趁机住进刘家,那是最好不过。

陈文管不了那么多,想到房子没了,身无分文,那赋税还得照样交就懊恼不已。如果交不起,他和这个家里现在唯一的男丁就得去服徭役。说得好听是服徭役,只有区区几个月。可这一去,不死也得脱成皮回来。越想越是害怕的他,便道:“你们害我娘的腿断了,得陪银子。我也不要多,五两银子就好,再不然,三两也成。”

绿柳嘴角挂着一抹笑容,眼里尽是轻蔑之意。这种事情,以前在杜府的大门多了出了,想讹诈她,做梦!

“桃花,你去山那边牵两条狗回来,就说今晚给它们增加人肉大餐。”

周围已经有人围上来看了,听到这话,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这姑娘真狠,这话的意思,想让那两只狗直接生吃了这两人不成?

杜家家养大狗的事情,在这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陈文一听这话,就先忍不住双腿发软,张了张嘴,附在陈方氏的耳边道:“娘,我们走吧。这姑娘太狠了,那两只狗怕是真的要来。”

陈方氏之前以为绿柳不过是虚张声势,听到儿子这话,环视一圈,发现桃花不在了。这才吓的直接站了起来,不过却是伸手管绿柳要钱:“把美珍这个月的月银交出来,我是她娘,她得给我孝敬的银子!”

美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听到她这种厚脸皮的话,冷冷道:“我没有你这种要我命的娘,你走吧!你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你这个不孝女!”

陈方氏伸手指着美珍的鼻尖准备破口大骂,就被美珍拍下:“当初你从刘家拿走八两银子,盖下手印以后,我们就没关系了。从前你不把我当女儿,现在也别拿出这种姿态来,让人看了恶心。我的命早就还给你了,那一晚没被你打死,那是我命大!”

陈方氏和陈文还没等杜伊回来,就在美珍的义正言辞下,被刘家村的人赶走了。至于去了哪里,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没有人知道。

凤城这段时间,茶楼酒肆的生意极好,若问为何,那且听说书之人细细道来。

杜家那初生儿,根本不是杜家如今的当家主母杜凌氏所亲生。她老蚌怀珠,十月怀胎,生下的实则是一怪胎。据说,手脚加起来,皆有四十根指头,嘴唇似兔子,就连眼睛都比寻常人多一只。

据可靠消息,杜凌氏在生下孩子之后,被活生生吓晕过去。杜家为了隐瞒这事,打听到城东一家刚生产完的寻常人家,扔下一两银子,将其孩子夺走。

城东那对小夫妇,自知惹不起那杜府,可为了孩子,拼着一口气,将其状告到衙门。哪知那知府早已被杜府收买,将其夫妇大打一顿,赶出衙门。小夫妇俩求助无望,在衙门口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就只为求一个公道。

苍天有泪,自从那日之后,一场大雨,持续大半个月,将整个紫阳国灌溉个透。百姓遭灾受苦,皆因那杜府作孽。紫弈城王爷知道此事,下令调查,将其孩儿归还,才令老天开眼,露出笑脸,还紫阳国一片晴天。

杜府因此事,受到极大波及,损失惨重。紫阳国百姓因这场雨而遭灾,杜府被逼捐出五十万两白银,才将此事揭了过去。

房间内的杜凌氏,这段时日,常常因这事大发雷霆:“废物,我养你们有何用,一个个连个茶水都端不好,来人,给我拉下去仗毙。”

看着哭哭啼啼,被拉下去的丫头,碧桂已经忘了,这是第几个被波及的了。

杜凌氏这段时日,脾气暴躁,三天两头都在处死下人,这让府内下人,人心惶惶。偏生她一个丫头,又说不上什么话。

“夫人莫要生气,为了这点小事,当真不值。不若奴婢去叫小姐过来,陪夫人说说话,可好?”

一提到杜紫琳,杜凌氏的眼里闪过一丝暖意,瞬而颔首点头。可转而想到什么,便悄声问道:“那杜坤去哪了,你可查清楚了?”

碧桂摇摇头,她也正在找杜坤。要是知道在哪,现在又怎会再此受气。

杜府之事,有人欢喜有人忧心,而杜紫琳却是在这事之中过得最为惬意的一个。

她的闺房是原是杜伊所有,房间里粉色纱幔随风飘动,屋子分三间,外面是客堂,中间是主人的活动地点,里面是卧室,地板都用檀木做成,是深紫檀木。

白色的曲线花架上放着一盆四季海棠,开得正艳,浅黄色的花蕊羞娇的藏在里面。卧室里一张整洁的嵌玉木床,一张桃木做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青花瓷茶杯,桌上笔墨纸砚都有。房里有个楠木柜子,里面存放着她自己的钱财。

屋内还有一个梳妆台,上面放着粉色,黄色的胭脂,青盐、梳子、步摇、玉钗、玉镯和那价值连城的紫色耳环,一面铜镜放置于中。中屋里有个长案,案上设着大鼎,放着紫罗兰。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

墙的东北角摆放着一酱紫色的书柜,暖暖的阳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来,零碎地撒在了一把支起的古琴上。粉色的纱帘随着风从窗外带进一些花瓣,轻轻的拂过琴弦,像吻着情人的唇。香炉离升起阵阵袅袅的香烟,卷裹着纱帘,弥漫着整间香闺。

自从杜伊将地契都交给杜凌氏之后,这里就成了杜紫琳的闺房。此时的她斜卧在在软榻上,左手支起脑袋,右手卷着书,左右两旁的侍女,一人拿扇子,一人端着切好的水果和点心,时不时往她的嘴里送去。在她的下方,一穿着淡绿衣裙的侍女正给她捶脚。

“小姐!”红英一脸急色,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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