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按照政策和镇人代会制定的标准在收,你随便到哪里去告,我都不怕。”粟明说到这,不再和何红富纠缠,下令道:“愣着干什么?挑谷子,牵猪儿!”
他又对侯卫东和李勇使了一个眼色,道:“各人做好各人的事情,不要着急。”
侯卫东和李勇按照事前的布置,早就有意无意地靠近了何红富。李勇劝道:“富娃,皇粮国税,自古就要交。你拖得了一年,拖不过两年,还是交了,免得猪儿被牵走。”
何红富眼睛就四处看。
侯卫东见他的表情不对劲,道:“不要乱来,好汉不吃眼前亏。”何红富要朝里屋走,侯卫东抢先一步,将他堵住。两人较了一会儿劲,何红富无法甩开侯卫东,又被李勇抓住另一只手,被限制了行动。
何红富考大学只差几分,是村里的高学历。见对方人多势众,他也就没有莽撞行事,气得在门外直喘粗气。
尹小红见家里谷子被挑了出来,哭闹起来:“抓强盗!强盗大白天抢人了!”
何家院子是一个大院子,住了七家人,都姓何。听到尹小红的吵闹声,更多的人围了过来。
粟明大声地道:“我是镇政府的,在执行公务。何红富拖欠了两年提留统筹,大家说,皇粮国税该不该交?”
尹小红抱着孩子,冲到粟明面前,吼道:“我家粮食和农业税交了的,这才是皇粮国税!提留统筹算什么皇粮国税,都拿去被狗吃了!”
秦大江听了句话,心里不舒服,道:“尹小红,你怎么这样说?你爸爸当年也当过大队会计,他也是狗,你就是狗崽子!”
院子里的何姓众人,有的出言帮着何红富,有的瞎起哄。小孩子则不管三七二十一,高兴地跑来跑去。一时之间,院子里人吵、鸡飞、猪哼、狗叫,好不热闹。
谷子被挑了出来,肥猪也从圈里被牵到了院子,粟明宣布道:“谷子和肥猪要被弄到镇政府去。给你两天时间,若是到时不交提留统筹,就把谷子和肥猪卖了充抵提留统筹。价格也不亏你,按照市价来卖。”
在何家院子众人的谩骂之下,在尹小红恶毒的诅咒之下,粟明还是将谷子和肥猪带到了青林老场镇。谷子放在了底楼的一间空办公室里,肥猪就让伙食团原有的猪圈里喂着。
上青林乡伙食团团长池铭满心不愿意,道:“我没有喂过猪,这头肥猪养在这里,只有被饿死。”
粟明也不生气,道:“上青林场镇,谁家不会养猪?伙食团养猪更是方便,别推了,就暂时放在伙食团。等几天,我会让人来处理。”
中午就由独石村安排伙食,江上山到基金会旁边摆了一桌。在等人之时,江上山问道:“侯大学驻村没有?”
驻村是镇政府的一项工作制度,镇政府派驻到各村帮助工作的干部,简称驻村干部。独石村的驻村干部是李勇。
侯卫东在心中自嘲道:“以前有一部电影叫做被《被爱情遗忘的角落》,现在我是被组织遗忘的干部。”他不愿意在这种场合下说怪话,道:“我才到青林老场镇,正在熟悉工作,领导还没有安排驻村。”
江上山道:“你坐在办公室怎么能够熟悉工作?农村干部就是田坎干部,只有走田坎,才能把工作做好。你到独石村来驻村,我们欢迎你。”
侯卫东心道:“秦飞跃答应调我到计生办去,如果在独石村驻村,就得经常到上青林山,爬坡上坎,累得慌。”委婉地道:“领导没有话,我想到独石村也不得行。”
江上山积极地道:“这还不容易,等会儿我去给粟镇长说。”
粟明、高长江和秦大江从外面回来以后,一场酒战就开始了。今天成功整治了拖欠大户何红富,粟明心情明显不错。虽然帮手老田和黄卫革临时有事没有来,他仍然在酒桌上频频出击,惹得秦大江和他拼起酒来。两人一个是虎,一个是熊,谁都占不了便宜。
由于下午还要开会,粟明主动罢战。
粟明出门之时,手不自觉地扶了一下墙壁。高长江观察到这个细节,道:“侯大学,粟镇长要下山开党政联席会,你陪他下去。”
侯卫东满口答应道:“高乡长放心,我一定将粟镇长安全送到。”
粟明听说侯卫东送他下山,再三推辞。可是在高长江的坚持之下,他还是同意让侯卫东陪一段。
到了小道,山风一吹,粟明突然蹲了下来,对着一棵可怜巴巴的小树开始吐了起来。中午喝的是啤酒,他个子小肚量大,这一吐居然是极为夸张的一大堆。侯卫东觉得很是好笑,心道:“路边小树,凭空得了一大堆肥料,想必来年肯定会长得格外旺盛。”
粟明坐在路边青石上,对侯卫东道:“小侯,找点土,把那一摊子埋了。让过往的人看到,又要骂共产党腐败。”等到侯卫东处理了污物,他突然问道:“今天我们去挑粮食,牵肥猪,你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