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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王室客卿

“灵王倾国崇台宇,钟鼓凌霄震三楚”。

楚国建筑与北方不同,北方讲究敦厚朴拙,楚国却是层台累榭,精细华美。春雨时节,雨珠顺屋檐落下。若再筑一小院,院中植翠,相映成趣,那当真是美轮美奂,又秀色可餐。

雨声宛似遥远的记忆在脑中回荡,慢慢地近了,近了,忽的却有刀剑相击之音。

荆策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全身又痛又麻,兼之腹中饥饿。刀剑之音铮铮然不绝于耳,他吃了一惊。却只见一中年男子,身著苍青色长袍,正站在廊下。岩岩兮如松叠翠,杳杳兮如鹤闲闲。此时正仰首望天,似乎满心满耳只有天上乌云漫卷之行,与屋檐上玉珠低落之音,对院中刀剑之声却充耳不闻。身旁还有一老仆,看背影五十多岁左右,短褐劲装,筋骨遒劲,立如磐石,一看便知是江湖高手。那中年男子向老仆交代了几句,老仆领命下去。那人便转过身来,微笑道:“策儿醒了。”正是周藏墨。

“才堪佐国,性比猿鹤”,周藏墨与常巨田自是不同。常巨田惯行江湖,周藏墨却是少时便已江湖走遍,二十多岁又入周王室,居客卿之职,足足五年。江湖传闻他入庙堂是因为伯阳子蒙难,前去搭救,也有人觉得他只是贪图名利罢了。客卿之后,又在秦国商於大山藏身两年,之后再出江湖,为金乌城主一年,不堪束缚,辞去其位。而后又在楚国鄂城青梅酒坞中与人比文斗武,连续三月,无人敌过,一时盛事。遂名声大振。继而却又销声匿迹,不知所踪。数年之后,江湖中方有人知他原是娶了一名楚地女子,便隐居于鄂城,再不问江湖之事。荆策虽只是少时在其身侧受教两年,但已是武功见识,尽皆一流。故相较于师父常巨田,荆策对师伯倒是心中更多一分敬畏。

听到周藏墨喊他,荆策叫了声:“师伯。”待要下床行礼,却只觉得周身疼痛难忍。周藏墨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呆在床上。走过来在他肩膀上一按,轻运内功,荆策只觉得五脏六肺内犹如春风鼓荡,暖意顿生。不一会,便觉神清目明,四肢舒畅起来。调息半刻,睁开眼道:“多谢师伯。”转而又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周藏墨摆摆手,道:“几个外人,闲来无事,切磋切磋刀剑罢了,不用理会。”

荆策正欲再问,只见刚才那名老仆,手捧木盘,端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米粥过来。额头处赫然一个“盗”字,显然是坐罪受墨刑之人。不过墨刑在当时极为平常,江湖中人更是多有此罪,荆策自然也就见怪不怪。加之昏迷数日,此时正腹中辘辘,便二话不说,端起碗来一顿狼吞虎咽。送碗之时,只见老仆目光游离,左耳微动。不禁吃了一惊。他们此时正处于后院,与前院之间尚隔了一座花园,一间正屋,距离甚远,他耳中只闻得刀剑之音,却听不到其他。而这老仆看上去竟似听得分明一般。不禁心中大骇。老仆接过碗,转身正欲离去,只听周藏墨道:“黑伯,你先去看看吧。”那老仆便将碗放在门口桌上,对周藏墨施了一礼,径直离开。

待那老仆离开,荆策问道:“师伯,我昏迷了多久了?”

周藏墨道:“正好五天。”

荆策吃了一惊:“我答应了司马大人,无论子晰如何,一月之内我必回去见他。”说完便要下床。

周藏墨“哼”了一声,道:“主子在不在鄂城还需要别人通知,他这个家臣倒是做得好清闲!你伤未痊愈,让他多等几日也无妨。”

荆策一想也是,便不再执拗。俩人聊了一些金乌城的话。荆策正想说起常巨田半路追杀之事,只听前院刀剑之声转激,心下好奇,禁不住便被吸引过去。

周藏墨道:“似乎是楚王派人来向我索要子晰。公孙朝吴很是一般,但是苍梧双怪倒是难得一见的热闹人。走,策儿,我们也下去看看。”

荆策点点头,便跟周藏墨一道下楼来。小院中水流潺潺,翠植盈目,此时正微雨淅淅,清风送凉,荆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小院过后,便是一客室,恰似屏风一般,将前院与后院正好隔开,室中相对四条案几,每个案几上各放着一只瓷弦纹碗,一铜尊,周藏墨示意荆策坐下,荆策打开铜尊,里面却是热茶,显然是黑伯所准备。

黑伯此时,手上缠着一条黑色长鞭,定定立在客室台阶上,宛似山顶磐石一般。前院至大门外,却是戈甲森森,徒众济济。一青年男子,裘服华袍,气宇昂昂,正自观战。院子中央,只见一名二十五、六岁的男子,正与两人斗得正酣。那两人却生得奇怪,一人又高又瘦且黑,另一人却是又矮又胖,且肤白如脂。但又都身形迅捷,矫如灵蛇。那胖子兀自一边打,一边口中发出奇怪的声音来,那瘦子却是闷声出招,一言不发。显然便是苍梧二怪了。而那名青年男子,荆策只觉得他眉眼有些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再看周藏墨,此时只是喝茶而已,仿佛这幅情景完全不在眼中。

那裘服华袍之人本是盯着院内三人目不转睛,一眨眼,看到周藏墨,便喊道:“苍梧二侠前辈,且请住手!”

三人立时分开。那胖子正打得过瘾,遂脸上一变,怏怏不乐。口中又哇哩哇哩地说些什么,荆策听不太懂,也不追究。

只见那年轻人走上前来,对周藏墨郑重一礼,道:“晚辈蔡国公孙朝吴,周前辈,多有打扰了。”

周藏墨却只是喝茶,半晌方道:“不敢。公孙子带兵而来,倒是我多有怠慢了。请上座。”当时以“子”表示对人尊称,周藏墨说来却颇有讥诮之色。

公孙朝吴见他如此,却是不敢发怒。微一沉吟,便也坐了过来。苍梧双怪站在他身后,黑伯与刚才那位男子,便站在周藏墨身后,那胖子犹自心中忿忿,直拿眼瞪着那名男子。

“策儿,”周藏墨道:“这位便是蔡国上大夫公孙归生之子,公孙朝吴。江湖中赫赫贤名,无人不晓。”虽如此说话,却并不往公孙朝吴看一眼。

荆策抱拳道:“原来是公孙子,久仰大名,在下荆策。”

公孙朝吴正欲还礼,周藏墨却指着方才与苍梧双怪打斗的年轻男子对荆策道:“这位是楚国右尹郑丹之子郑度。”

荆策起身抱拳道:“久仰。”

郑度施了一礼,笑道:“在下三年前游学金乌城,与荆兄隔墙而居,忘了?”

荆策一愣,恍然大悟。忙拱手道:“荆策愚钝,郑兄原是故人。”遂起身与郑度比肩而站。郑度朝他一笑。

公孙朝吴强压心中怒火,笑道:“家父与前辈曾有一面之交。今日晚辈前来,特向前辈转达家父仰慕之意。”

周藏墨道:“这个不敢。公孙大夫忠心为国,在下感佩非常,若有用得上之处,一封书简便可,何劳公子千里迢迢,舟车劳顿!”

公孙朝吴便道:“晚辈一来早欲瞻仰前辈尊颜,二来确有一事相求。”说完不语,只是看着周藏墨。周藏墨心知他想要单独说话,却故作不见。公孙朝吴顿时觉得尴尬万分。

只听周藏墨道:“公子贤名满天下,又交游广阔,即便有事,又何须用一介江湖布衣?”

公孙朝吴拱手道:“前辈乃王室客卿,又蒙赐与国同姓,朝吴怎敢以江湖之礼待之?”

“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是事情了。如今在下只是山水闲人,公子若要问起山川之事,在下兴许倒是帮得上忙。别的就不敢说了。”

荆策在一旁听得心中暗笑:“师伯看上去风清月朗,何等俊逸之士。待不饶人时,却又跟师父颇有相像,倒真不愧是同门师兄弟。”

公孙朝吴见周藏墨如此不理不饶,心中大恼。但素知周藏墨在江湖之中、朝野之上,赫赫名望,却也不敢造次。遂又拱手道:“若只是山川闲事,朝吴断不敢搅扰前辈。只是晚辈国弱力微,受人胁迫,不得已,才行此下策。”

周藏墨倒不料他竟如此能忍,还颇有几分坦率。愣了一下,问道:“你父亲现在哪儿?”

公孙朝吴道:“父亲两个月前,已经奉命入楚。”

“那你此来,你父亲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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